十年,一半苦涩一半情深
初见
2008年7月,四年大学时光结束,我拖着行李箱来到一个名叫罕井镇的地方,站在尧峰企业的大门口,看着掉漆的厂牌、旧旧的办公楼、坑坑洼洼的路、脏兮兮的水泥车,我有点发懵,我问自己,这是我即将要工作的地方?报完到,我给家里打电话:“妈,这地方就像十几年前的宝鸡,厂区看着有点像你当年工作的厂子啊,让我有种儿时回忆的感觉”。那是我对它的第一印象:土气加落后。
作为厂里最小的职工,友谊的小船起航并没有那么困难,“长辈”的年纪,同辈的称呼,和那些“大”哥哥、“大”姐姐们相处玩笑,融洽且欢乐,工作配合没障碍,生活搭伴也相得益彰,亦师亦友的交往让我觉得简单又真实。原来,它不是土气,只是朴实、不修边幅而已。
那段日子,我从身边的老大哥、老大姐脸上看到了些许忧愁和落寞。我没有真切体会到这种惆怅,一如既往的欢乐着。直到那天,在去接班的路上,我看见尧峰企业的大门口,站着一个落寞的背影,那是我熟悉的一个老师傅,我看不见他的表情,只当他是在寻思什么有意思的事。好奇心的驱使让我悄悄绕到他身侧,正准备开口跟他打个招呼,看到他的表情一瞬间,让我再出不了声。五十多岁的人红着一双眼睛望着厂里最高处的预热器定定出神,我永远记得他对我说的话:“丫头,我在这里干了一辈子,我的父辈也是这里的人,现在窑要拆了,这种感情你不会懂。”那时候我真的不懂,隐约觉得苦痛的根源就是离愁和不舍,只记得那忧伤的语气和那双通红的眼睛。现在回想起来它应该就是情深。
背着行李,出了家门,一路从罕井安馨小区走到车站,准备踏上回西安的路程。走到小区门口,回头看着家的方向,厨房还挂着蓝色的百叶帘,那是我跟老公发一次工资买一件家具,一点一点填起来的家……;出了小区门,就是大学生公寓楼,住着各个单位招来的学生,在那里我认识了我的两任舍友、同校师兄,大家下班后时常聚在一起说说笑笑、吐槽自己的工作、诉说对家的思念……;再往上走,蒲白招待所,大家结婚的地方;蒲白矿务局,罕井镇最辉煌的存在;大庆路派出所,两次报案,两次笔录的地方;华威超市,下班后每每要去的地方;公园、学校……告别,无非就是纵有千般不舍,也得继续往前的不得已。
古人说,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。一年后,水泥厂的大部分职工到了生态水泥各个子企业,我的工作也转了正,定在了西安,罕井那个地方真的不会再回去了,真真正正的要告别了。卖了罕井的房子,坐车经过山东头村,看到水泥厂那小三层破破烂烂的办公楼,眼泪突然止不住了。厂里的那些人,那些事,不管是天天叫我去她家吃饭的老“闺蜜”、还是见了就想翻白眼的讨厌鬼,还有因为种种原因已经不在的人,都涌了出来,还能再见面的,就是重逢;不能再见面的,也只剩下回忆和思念。当初的一起谈笑风生、互相帮助、斗嘴埋怨经过时间的沉淀,都是温暖和留恋,哪里还会有别的情绪?突然发现,原来五年的时光,已经在不经意间,让我这个外来人口扎下了根,生出了这么多的情感。
在水泥厂的那几年,我丢掉了自己的专业,重复着枯燥的工作,却在不知不觉中磨炼了自己的耐性,在不经意间收获着、成长着。
在那里,我认识了一些真正的忘年交,大家保持着联系,一段时间不见,就会想念,有时还会梦见,要是在新单位再重逢,就像又回到了过去的那段时光,无比亲切;也有的人因为种种原因故去,每每被人提起,鼻子还是会酸,我想这样的怀念也是另一种方式的重逢。
水泥厂的时光承载了大家的青春,传承了很多职工父辈的情感,见证了很多水泥人爱恨,也真真实实的记录了大家的欢笑、血汗和眼泪,老人说母不嫌子丑,更何况现在它发展了、成长了,变得漂亮了,大家对它的爱就更义无反顾了。
